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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 重逢她就翻臉不認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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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遠這番話聽來侵略性十足,宋星遙腳步卻只頓了片刻,很快就摔簾進了馬車內,沒多久傳來她的聲音:“回府。”

馬車轉眼就慢悠悠駛離善嬰堂,半點面子都沒給裴遠,只有荔枝一瘸一拐地過來,看著遠去的道:“咦,姐姐回去了?”

裴遠這才想起問荔枝發生何事,荔枝就將東市發生的事說了一遍,又感慨:“六哥,這姐姐好溫柔,和那些貴女不一樣,我喜歡她。”

裴遠瞧了她一眼,心道——溫柔在哪裏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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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星遙坐回馬車裏,心情漸漸平覆,忽然想起林宴臨走前那席話——你所擁有的記憶只能讓你掌握先機而已,但很多時候你變,外界也跟著改變,事態發展並非一塵不變……

她緩緩伸出自己的手,看著掌中紋路不語。

歸來迄今,已生多少變數?

她打發鶯香,於是生出鶯香娘的事端來,若非她早有準備,怕也不能解決得那般順利;她留在長安,於是發生她誤入人販巢穴,進而早早認識裴遠,而裴遠如今又不知出於何原因對她上了心;林宴的歸來,導致宋夢馳前途的改變與那場追殺……

這一切全都不在她所知所測中。

林宴說得一點都沒錯,事態發展永遠不可能一塵不變,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,她改了一點點,便改了後面所有發展,而她所握的不過是一點先機而已。

如同才能善用這些先機,那是她需要好好琢磨的事。

比起林宴和裴遠,她還是太嫩了。

她從沒像此刻這般,如此渴望去掌握一些東西,一些足夠應對變數的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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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裏,宋星遙一刻也沒耽誤就風風火火進了自己繡樓。

似乎從那日與林宴對話過後,她的迷惘與恐懼就消失了大半,把對舊事的怨恨憤怒化作力量,驅使她去走一條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的路。

燕檀已經按她的吩咐,把金寶和玄雲抱到屋裏並將門關緊。兩只貓進屋就撒歡,跳上床踩著被褥追逐,惹得燕檀抱怨連連。

三只貓已經到長安也有段時日,漸漸適應新的地方,從最開始的懨懨不安穩定下來,並沒給宋星遙帶來太多麻煩。

“明天把這兩一起帶去貍樂館報名吧。”宋星遙一把抱起玄雲,看了兩只幾眼決定道。

“崽崽呢?”燕檀想起趴在樓下的藤窩裏睡得正香的崽子,問道。雖然三只貓都很漂亮,但憑心而論,崽崽要比玄雲和金寶還勝出一大截,尤其是這小家夥現在沒長開,拳頭大小的貓臉上生了對又大又亮的眼睛,著實能把人看化。

宋星遙搖頭:“不帶。崽崽太小,不急。”

若只是想上貍譜,她的玄雲和金寶一樣可以——玄雲是尺玉霄飛練,身形矯健,毛色光亮,一雙金瞳自帶驕傲;金寶是金絲虎,毛發如虎,又圓又胖,像只縮小的老虎,憨態可掬。這兩只貓都各有特色,要上貍譜難度不大。

至於三個月都不到的崽子,還在長身體呢,就不抱它去折騰了。

如此做下決定,翌日宋星遙果然親自抱著玄雲與金寶又跑了一趟貍樂館。館內貓師看過後果然誇讚有加,將兩只貓都上了宋星遙的貓牌,如此這兩只貓便得到參加貍奴會的資格。

至下月初十,玄雲金寶經歷首輪選拔,毫無意外全部晉級,只等年前終賽。

雖是意料中的事,宋星遙仍舊大為高興,獎勵兩只貓兒一頓豐盛大餐。

貍奴會的終賽日子定在臘月十五。

林宴信守承諾,自那日夜裏與她交談過後,再沒出現在她面前,而宋夢弛闖下的禍事也未再掀波瀾,日子漸漸平靜,宋星遙慢慢寬心,專註於自己的事情上。

她一反常態地積極起來,每日除了忙於準備貓的各色零嘴兒,陪貓玩耍,訓練它們的習慣與性格外,還給自己安排了一項任務。

宋星遙已經見過長姐宋月吟與姐夫徐仕峰,徐仕峰乃長安人士,如今西市署當差,專司西市商貿治安巡查,宋星遙便通她姐夫的門路,在西市找了位精於妝扮的娘子拜師學藝。這娘子姓白,人稱白三娘,原是教坊的一位教習,十分擅長替優伶們設計舞衣,又熟知長安城最時興的妝容,一身的好手藝,年紀大了就在西市隱居,開了間妝坊。

她輕易不收徒弟,只因早年在西市初開館時遇過麻煩,是徐仕峰出手幫的她,故賣了徐仕峰一個面子,也算還情,將宋星遙收成記名弟子。

宋星遙每隔一日就上她那裏學習。

家人只道她心血來潮,橫豎長安城的小娘子們學些打扮之道也沒什麽壞處,便沒放在心上,宋星遙自己卻是用上十二分心思。

她知道自己的容貌,漂亮自然是漂亮的,否則上輩子也不至憑兩面就被縣主相中給林宴為妻。她與林宴站在一處,雖說未必有林宴紮眼,卻也當得起一聲“天造地設”,她沒遜林宴多少,只不過長安城漂亮的小娘子太多,與那些權貴家的娘子相比,她則疏於保養,亦不懂打扮,更加沒有華美衣飾作襯,所以泯於眾人之間,並不出挑。

這輩子,她要將這些都找補回來,從二十五歲到十五歲,正值青春最盛的年華,她怎麽都不能浪費,二來嘛……還是為了長公主。

長公主喜歡漂亮的事物,不論男女。

她想入長公主的眼,首先得讓自己變得更漂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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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廂,林宴終於瞧見林晚嘮念過的,被裴遠收藏起的那只女人繡鞋。

藕荷色繡著蓮花的繡鞋,巴掌大小,不算特別精致,不過鞋底的泥汙已經被人擦拭得幹幹凈凈。林宴認識裴遠兩輩子,從不覺得他是能做出這些事的男人。那一世裴遠雖說鐘情林晚,願意為她做許多事,但到底還算克制,從未將感情宣之於口。

如此一對比,林宴愈發好奇這鞋的主人是誰,不免問起對方來歷。

“是只刺猬,紮人得很,也不知道得罪了她什麽。”裴遠提起她卻又是咬牙切齒的模樣,然後向他求教,“你說……怎麽討女人歡心?”

“四十歲”的林宴聽到十八歲的裴遠問這樣的問題,少見的恍神,暫時拋開從前恩怨,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——他認識的宋星遙很容易滿足,一句甜言蜜語,或者一件小禮物,都能逗得她眉開眼笑,特別容易哄高興。

“送她禮物吧,讓她看到了能常常想起你。”林宴不太肯定地開口。

見不著人,起碼見得著他送的物,睹物思人,這樣她大概不會把他忘得太狠,林宴自己是這麽做的,常借著宋夢弛的手給宋星遙送東西,就是不知道對裴遠來說管不管用。

“是嗎?”裴遠不太信他——林宴是塊冰山,身邊沒有女人,哪裏了解女人的心思?

但……估且一試吧。

於是,到了十月,宋家不僅成日收到林府送來的禮物,還收到許多未署名的禮品。有回宋家人抓住悄悄放禮物的人,竟正是善嬰堂的荔枝,一問之下方知是裴遠送來給宋星遙的。

宋星遙心裏一片迷惑,林宴也就罷了,裴遠這是什麽意思?謝她當日救命之恩麽?

她百思不解,想了一夜也就丟開,她有自己的事要做,男人麽,沒空理。

就這樣,時間一晃而過,轉眼到了臘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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